作为刚刚上任的招商办副主任，陪酒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事。尽管，政策上三令五申，不允许搞所谓的商务接待，但在这个人情社会，许多事，还真就得在酒桌上解决。对此，宋思铭也不是不能接受。可问题是，刘悦不是主动去陪酒，而是被程副市长拉去陪酒。想到程副市长先前在蒋有龙一事上的态度，宋思铭不用思考也知道，事情肯定不是单纯陪酒那么简单。“程副市长在哪个包厢，你们知道吗？”宋思铭问招商办的人。“楼上四三二。”有人回答道。“大家该点菜点菜，我先去四三二，给程副市长敬个酒。”宋思铭说完，就退出了三楼的包厢。“去给程副市长敬酒？”招商办的人，相互对视了一眼，预感到会有大事发生。关于宋思铭之前为了刘悦出头，而把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送进拘留所的事，他们也略知一二。当时，他们就感慨宋思铭的胆子真大。蒋有龙那可是程副市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请来的贵宾。宋思铭一盆水差点儿把这把火浇灭。而后，刘悦在宋思铭的帮助下挤走招海，更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。如果曾学岭还在位，这些勉强还能解释，可曾学岭已经下台了，而且是以双规的形式下台。宋思铭一个失去靠山的市委办副科长凭什么？也正因为有这一份好奇，刘悦要请客吃饭的时候，他们才起哄，让刘悦把宋思铭也请来。“要不要跟上去看看？”眼看着宋思铭出了包厢，招商办的几个人小声讨论着。“去！”没有两秒钟，讨论就有了结果。有热闹不看那是傻蛋，几个人也跟出了包厢。楼上，四三二包厢。包厢里坐着十多个人。副市长程奎坐在正对门口的主位上，他的右手边不是别人，正是刚刚与青山市政府签订了投资协议的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。蒋有龙的右手边则是被程奎强拉过来的刘悦。刘悦的表情很不自然。那天因为喝醉的缘故，她并没有亲眼目睹宋思铭和蒋有龙冲突的全过程，但事后，有人跟她详述了“蒋有龙”所受的委屈。作为整件事情的导火索，蒋有龙肯定已经恨上她了，大概率会对她发难。而现实也完全符合刘悦的猜测。“程市长，以后我是不是就得跟刘主任对接了？”蒋有龙问程奎。“对。”程奎点点头，回答道。对于刘悦成为招商办副主任，程奎其实非常意外。虽然主管着商务局，但科级人员的调动，是不需要经过他这个副市长的，商务局自己就能决定。所以，等程奎知道的时候，刘悦已经是招商办的副主任了。他总不能再把刘悦免了。而今天，特意让刘悦过来，就是想看看刘悦这个新上任的招商办副主任，有没有符合这个位子的工作能力。能搞定蒋有龙，刘悦可以继续当招商办副主任，搞不定，怎么上来的，还得怎么下去。“没错。”“以后环宇集团的投资细节，主要跟刘主任对接。”程奎看了刘悦一眼，“刘主任，你表示一下吧！”“好。”刘悦咬咬牙，直接拿起了能装二两白酒的分酒器，站起身对蒋有龙说道：“蒋董，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，我干了，您随意。”在其位，就得谋其政，即便她再看不上蒋有龙，也得将工作放在第一位。说完，刘悦一饮而尽。“刘主任好酒量。”“真是女中豪杰啊！”桌上的其他人，并不知道刘悦和蒋有龙的恩怨，纷纷为刘悦鼓掌，而后，大家又齐刷刷望向蒋有龙。按道理，蒋有龙也得一饮而尽，这叫礼尚往来。但蒋有龙却连酒杯都没有端，他抬头看着刘悦，淡淡说道：“我要在青山投五十亿，刘主任区区二两酒，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。”“您说多少有诚意？”刘悦就知道，先前的事，不可能那么容易翻篇。“怎么着也得两斤吧！”蒋有龙撇撇嘴，说道。“两斤？”此言一出，包厢里顿时沉寂下来。大家都嗅到了浓重的火药味。“蒋董，您说的这个量，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极限，我做不到。”刘悦咬着嘴唇说道。“这就超出你的承受极限了？”蒋有龙转向程奎，“程市长，你手底下的兵，极限可是有点儿低。”程奎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阴霾，旋即对刘悦说道：“刘主任，蒋董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，他要的只是你的态度，你还没做，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？”“我……”官大一级压死人，程奎比刘悦大了可不是一级，而是四级，除非，刘悦想放弃刚刚到手的招商办副主任，不然，程奎说什么，她都得照做。无奈之下，刘悦再一次将酒倒满，一饮而尽。程奎没说话，蒋有龙没说话，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刘悦。直到此刻，桌上的其他人方才意识到，刘悦和蒋有龙之间，早有矛盾，蒋有龙完全是在故意刁难刘悦。偏偏程副市长为了政绩，不敢得罪蒋有龙，于是，就只能牺牲刘悦。刘悦也明白是怎么回事。可她别无选择。既然程奎和蒋有龙不说停，那她就接着喝。接下来的几分钟里，刘悦又连干了五大杯，喝下的白酒重量已经接近一斤半，如果是慢慢喝，说不定还可以扛一扛，但这么短的时间，喝了这么多，刘悦实在是扛不住了。“哇！”转回身，刘悦直接吐出了一大口。可即便如此，蒋有龙也没打算放过刘悦。他给过刘悦机会，通过之前的招海，他屡次向刘悦传话，希望刘悦能够献身自救，但刘悦非但不领情，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，把王文海挤兑出了商务局。如果再不给刘悦一点颜色看看，那刘悦真就要上天了。“刚才这一口，把刚刚喝的那点酒全吐出去了，刘主任，你恐怕还得从头开始。”蒋有龙翘着二郎腿，提醒刘悦。“从头开始？”“这是要喝死人的节奏啊！”大家偷眼瞧向程奎，希望程奎能站出来主持大局，毕竟，闹出人命，对谁都不好。可程奎却全程沉默。“我不喝了。”刘悦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，大声说道。在命与仕途之间，肯定还是要选命的，大不了一切回归原点，她辞职了事。“不喝了？”“不喝了怎么行。”“这样吧，我帮你喝！”蒋有龙站起身，捏住刘悦的下巴，端着自己的酒，就往刘悦的嘴里灌。喝多的刘悦，根本无力挣扎。“住手！”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，包厢里的门，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