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吕副书记的真正意图，究竟在哪，宋思铭一时之间，还真搞不清。他只知道，发言稿这件事根本推不出去。曾学岭双规后，市委这边的工作，暂时由专职副书记吕培路全权负责，换句话说，吕培路现在就是市委的大哥大。只要你隶属于市委，就得听从吕培路的号令。“主任，吕书记的发言稿什么时候要？”宋思铭问卞宏富。“当然越快越好。”“下周一就得用。”“今天都周四了。”“你写好以后，吕书记那边还得审一下。”“我们加班没关系，但你不能让领导周六周日也加班吧？”卞宏富说得很有水平。虽然没提具体的时间，但又把时间卡得死死的。“我明白了。”“今天晚上我就把发言稿写好，明天一早送到吕书记的办公室。”宋思铭积极回应。“年轻人的脑子就是好用。”“我这就告诉吕书记。”卞宏富随后就挂断了电话。由此，宋思铭也读到了一条关键信息，那就是一向佛系的卞宏富，已经站队吕培路。在此之前，自己只要搞定主管市委办的秘书长邓树雄就行了，但现在，还要把吕培路搞定才能稳固在市委办的地位。因为，有了新靠山的卞宏富，完全不可不买邓树雄的账。邓树雄主管的只是市委办，而吕培路主管的是整个市委，虽然，他们都是副厅级干部，但还是存在事实上的上下级关系。特别是在新书记没有上任的情况下，这种上下级关系就更明显了。本来，加班写材料只是拒绝刘悦的一句托词，结果，托词变成了现实。秘书一科所有人都下班了，只有宋思铭的办公室还亮着灯。“砰砰砰！”正在宋思铭对着电脑，奋键盘疾书的时候，有人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。“请进。”宋思铭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声。下一刻，秘书二科科长，同时也是吕培路专职秘书的吴鹏程走了进来。“宋科长，没打扰你吧！”吴鹏程非常客气地问道。“没打扰，没打扰。吴科长有事吗？”宋思铭停止敲击键盘，问道。“我就是想虚心地求问一下宋科长，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。”“您告诉我，我一定改正。”吴鹏程姿态放得极低，把“您”都用出来了。这把宋思铭搞得一脸懵。“你没得罪我啊！”宋思铭说道。“没得罪？”“那为什么周一吕书记党校培训班的发言稿，是由您来写？”吴鹏程犹豫了一下，说道。下周一的党校培训班是年度计划里的培训班，吴鹏程早就带着秘书二科的人，将培训班所需的一切资料搞好了，包括吕书记的讲话稿，而且一写就写了三版，吕书记就算要求再高，三版总能挑出一版符合心意的。结果，就在几个小时前，吕书记亲口告诉他，不需要他写讲话稿了，讲话稿已经让其他人写了。这让吴鹏程感受到了深切的危机感。要知道，他的工作，就是写材料，如果不让他写材料了，那他离着下岗也就不远了。出了吕书记的办公室，吴鹏程开始四处打听，最终，在市委办主任卞宏富那里打听到，吕书记周一的讲话稿，由秘书一科副科长宋思铭负责。吴鹏程直接就崩了。如果是其他的竞争对手，他明里暗里或许还能比划比划，争取把主动权重新拿回到自己的手中，但是宋思铭，吴鹏程那是半点都不敢招惹。主要是有前车之鉴。一个廖国锋。一个何欢。廖国锋是市长秘书，就因为在市委食堂跟宋思铭打了一个赌，没两天，就被流放到青山下属的一个贫困县贫困乡，在那个乡，做主管扶贫的副乡长，前途一片黑暗。何欢，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侄子，因为女朋友，与宋思铭发生冲突，先是因为嫖娼被宋思铭举报，落了个降级撤职的处分，本以为，这件事到此结束了，可过了几天，纪委的工作人员再次带走何欢，据说这次是贪污，且数额特别巨大，至于举报人，还是宋思铭。吴鹏程自认比廖国锋，比何欢，没有任何优势。他跟宋思铭碰撞，那就是鸡蛋碰石头。如今，吕书记把写发言稿的事，交给宋思铭，他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了宋思铭，宋思铭主动撬走了这一单活儿，目的是让他从市委办滚蛋。无力反抗，也不敢反抗的吴鹏程，只能慌忙跑过来，承认错误，主动道歉，希望宋思铭能高抬贵手。只是，宋思铭对吴鹏程脑补出来的这些，一无所知。好在他思维敏捷，从吴鹏程问出的问题，分析到了吴鹏程的心理。“吴科长，不是我主动给吕书记写稿。”“是吕书记临时点将。”“你没看我正在赶稿吗？”宋思铭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，向吴鹏程解释。“好像还真是。”吴鹏程看了一眼，电脑上还真是写了一半的党校开班发言稿。如果是宋思铭撬活儿的话，那宋思铭应该早把发言稿写好了才对。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吴鹏程喃喃自语。“这个问题你问我没用，应该去问吕书记。”宋思铭说道。“问吕书记。”“我可不敢。”吴鹏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。“但是我可以分析一下。”随后，吴鹏程说道。“那你分析一下。”宋思铭来了兴致。据他所知，吴鹏程已经跟了吕培路七年，应该非常了解吕培路。“吕书记其实是想一步到位，到书记的！”吴鹏程上来就放出一颗重磅炸弹。“一步到位到书记？”宋思铭吓了一跳。一般来说，市委专职副书记的下一步是市长，虽然也有从市委专职副书记越过市长，直升市委书记的先例，但这种先例少之又少，而且都是好多年前的先例。在近些年的生态下，专职副书记直升书记的情况，越来越少。“吕书记是不是觉得宋科长能帮他实现心愿？”接着，吴鹏程说出自己的推断。